• 2018-04-16 13: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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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标题:彭丽媛:我和喜儿

    作者 彭丽媛

    按:日前,我国音乐家协会机关刊物《公民音乐》于2018年4月号刊发了我国文联副主席、我国音乐学院博士生导师彭丽媛教授编撰的《我和喜儿》一文。这是一篇前后酝酿了二十多年的长文。全文以真诚的情感、生动的笔触,记录了作者自少年年代以来对经典民族歌剧《白毛女》中“喜儿”这一人物的猎奇、仿照、知道、刻画的全进程,其间有舞台下细致入微的揣度和考虑,有舞台上精雕细镂的刻画和打磨,有教育中不断完善的开掘和理论进步,展示出了一位优异艺术家在艺术创造道路上砥砺前行、永不留步的可贵风仪。

    “刀杀我斧砍我,你不应这样浪费我”这句是“曲首冠音”。音乐选用戏剧垛板。演唱者有必要具有戏剧基本功,把几个字,特别是“浪费我”三个字,用“喷口”喷出来,如此才干感染观众。我幼年时演唱过山东梆子、河南豫剧,这些基本功派上了用场。选用演唱梆子的办法,把字咬住,用气味推出,效果极佳,很有感染力。

    接下来,要把悲愤一句句诉说出来。“自从我进了这黄家门,想不到今天啊”,两句是无颜问世的泣诉。

    大婶进入,手拿包袱,悄然劝喜儿:“必定要活命,比及大春哥(已从军)回来替你报仇,快从后门逃出去。”

    绝望激起天性。微小生命面对死亡威胁、尚存一线生机,也要抵挡。为大春哥而活,为爸爸妈妈而活,为报仇而活!逃出黄家才干活。

    泥泞河塘旁,高低山坡上,喜儿摔跟头,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流亡……圆场、碎步,不能颠,既稳且匀,像一串珠子不断线。戏剧艺人练碎步,两膝之间夹一条手绢不能掉下来,头顶一碗水不能洒出来,方能过关。

    猛摔在地,敏捷爬起,展示对活的巴望与命运抵挡的刚烈。右手指向前方,喊唱:“他们要杀我,他们要害我,我逃出虎口,我逃出狼窝。”“娘生我、爹养我,生我养我,我要活,我要活”,与白虎堂《刀杀我斧砍我》作回应。喜儿的抵挡,给观众留下抗击命运的鼓动。

    喜儿从小河流水声判别方向,顺河水奔向前方。生的愿望,逃的急迫,前面无路、后有追兵的严重,使她成为在黑私自漫无意图、张皇无措的流亡者。父亲、大婶、伯父、大春哥呵护中高枕无忧的少女,被严酷命运一击而醒。

    喜儿命运的转机,也是台下观众心思的转机。艺人要有才干通过手、眼、身、法、步,把观众带入情境。戏剧性改变需求扮演者的深沉功力,把心境交待出来,而非仅仅依从剧情。此刻的扮演,既学习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扮演体系的要义,又承继了我国戏剧的扮演传统。斯坦尼体系着重实在领会,我国戏剧着重虚拟程式。故事是真,扮演是虚;既有实际的实在领会,又有艺术的虚拟空间。表情要实在,严重急迫;身段要虚拟,美丽舒张。这就是既要融入人物、又要坚持间隔的我国歌剧的特别的扮演办法。

    音乐家走进喜儿的途径

    我领会喜儿,也大致分为三个阶段:音乐、舞蹈、电影。

    榜首步了解音乐。先从歌词了解人物,开端定位。我能够通过儿时村庄春节的情境领会喜儿的快乐,但关于还未成家的我,要领会“白毛女”的感触(其时我22岁,在读大学本科二年级),就要费一番曲折了。这就要从书本、报刊、录音、电影中寻觅。我听了郭兰英教师的实况录音(因各种原因和技能约束,她终身扮演了很多歌剧,却未能留下一部印象),从中寻觅和感触喜儿。学习郭教师的歌唱风格,再转化成自己的风格。

    第二步从芭蕾舞剧《白毛女》中寻觅感触。咱们这代人没看过原始版的歌剧《白毛女》,常看的是“文革”时期拍成电影的舞剧《白毛女》。我从“白毛仙姑”艺人身上(上下场由两人扮演)找到了对生的巴望的激烈表达。在充溢张力的舞蹈动作中,找到了挣脱桎梏、奋起抵挡的“内力”。特别是从服装和肢体言语上,感触到女人之怒与女人之美的平衡,进而了解到“艺术源于日子3d hifu machine又高于日子”的真理。

    第三步到电影故事片《白毛女》中找寻感觉。田华教师是故事主角的同代人,把从喜儿到白毛仙姑的改变体现得酣畅淋漓,好像实在再现。田华教师是河北人,故事也发生在河北境内。她从小日子贫穷,后来参与革命,对人物的了解和表达靠近实在,影响了几代人。

    但是,电影人物要日子化才可信,舞台人物则因空间不同而需选用不同办法。电影拍摄于实景,好像日子再现,越天然传神越令人信服。舞台则是虚拟场景,服装、化装、造型都不同。电影人物能够用不同场景的蒙太奇编排等后期制作刻画人物,两个小时好像看一部中长篇小说。尽管歌剧也在两个小时内完结,却由歌唱、扮演、台词、舞蹈等元素合力完结。这就需求我自己寻觅其他途径,取得进入人物的门禁卡。当我扎上喜儿的辫子,系上红头绳,穿上打着补丁的衣服,难免对着镜子寻觅心中的喜儿,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电影、舞剧、小说等各艺术种类中的喜儿。我有必要找到自己心中的歌剧舞台上的喜儿!

    我心中的喜儿是个什么姿态?人物有必要在三段剧情中刻画为三种形象:榜首个是高枕无忧、巴望美好、单纯多于理性的少女;第二个是爹爹服毒自杀、如闻平地风波,再到被浪费,心里绝望到流亡求生的姑娘;第三个是百折不挠与命运抵挡究竟的白毛女。

    我从音乐中揣摩喜儿的心里。《北风吹》的纯真与质朴,《刀杀我斧砍我》的责问与醒悟,《恨是高山仇是海》的遽变与刚烈。音乐头绪让我捕捉到这个人物的性情伏线,取得了情感基调。这就是歌剧《白毛女》之所以不同于芭蕾舞剧《白毛女》、不同于电影《白毛女》的当地,也是歌剧舞台上“长歌当哭”“托诗以怨”熠熠生辉的当地。我深信,《北风吹》的力气倾城倾国,《恨是高山仇是海》的力气撼天动地,是千千万万观众了解、喜爱、定位喜儿的“魂”。

    与其他艺术种类的比照,使我逐步掌握到歌剧喜儿人物的构成要素。三个阶段的三种音乐基调,是歌剧舞台上的喜儿不同于其他艺术种类的要害。执此一脉,大势可夺!观摩揣摩,苦思砥砺,我清醒地感触到,一个详细的歌剧艺术中的喜儿,开端驻进我心,占有心灵。这可能就是一个扮演者探究人物并享用创造进程,准断定位的辛劳与快乐。

    感动听心的另一半

    喜儿的第三阶段,是该剧之所以称为《白毛女》的重头戏。中场歇息后,观众巴望见到另一个喜儿——白毛女。这是新起点,是轴心。造型改变,音乐基调,都与轴心逐个照应,浑然天成。下半场开幕,有必要把观众的目光会集到白毛仙姑上来。她是喜儿,又不是本来的喜儿,是个曾是喜儿的白毛女。日子于深山老林,庙里躲风避雨,偷吃同乡给菩萨上供的瓜果果腹,致使没有盐吃的喜儿头发变白,衣服蜕霜。尽管衣冠楚楚,但她现已变成一个刚烈的人,一个令千千万万观众难以置信又感动敬佩的人。所以,下半场榜首个露脸不亚于开场榜首场露脸,也要在视觉上给观众以再一次冲击。

    这一幕,除了《恨是高山仇是海》的十分钟咏叹调,再一个支撑人物之魂的就是白色服装和长发造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领会体系把舞台元素分为两类,一类是内涵的、心里的、领会的,一类是外在的、形体的、体现的。喜儿与白毛女的差异体现在两套造型上:红袄绿裤与黑色长辫,白衫褴褛与白色长发。

    打扮从外到内,唱腔从内到外,彼此应和,牵人入戏。有了外在依托,再通过歌唱功力把主人翁的一起造型及痛苦心里体现出来,使之成为有血有肉、有躯有魂的“白毛女”。

    长达十分钟的唱段《恨是高山仇是海》音乐体裁上归于西办法的咏叹调,但交融了一闻便知的戏剧板腔体元素。有散板,有垛板,更有歌唱性极强的“一道道彩虹”。作曲家的唱腔规划,需求演唱者至少具有两三种以上的戏剧演唱经历才行,没有沉淀,难于敷衍。扮演者要了解河北梆子、河南梆子、山西梆子,还有曲艺和说唱艺术,如京腔大鼓、河南坠子等,更要有西洋唱法的气味衔接,把胸腔共识、头腔共识、鼻腔共识融为一体,才干完好诠释这首中心唱段。

    唱段与西洋歌剧咏叹调有一起处,也有不同处。一起处在于人物从宣叙调到咏叹调,有快有慢,自在抒情,不同处则是西洋咏叹调大部分由三部曲式构成,A、B、A,每段有高潮、有高音,最终往往完毕在一个高音上。我国歌剧唱段可能没有最终高音,却于每段中出现高音。最初就是“曲首冠音”,一会儿就到G,用以体现心境的高度激愤。

    风高月黑,白毛女到庙里寻觅供果,遇到前来祭奠白毛仙姑的黄世仁。当满头白发、浑身素衣、瞋目相视的白毛女出现于供桌,黄世仁、穆仁智,魂不附体,慌乱奔逃。喜儿追逐不及,却听到他们嘴里喊的:“鬼、鬼、鬼”。理着银发,瞅着白衫,喜儿在月光下自忖,可不是,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鬼”。与世隔绝,苦等苦熬,请求老天爷睁眼:“我,我,我……浑身发了白……问天问地,为什么把我逼成鬼?”

    第二乐段是榜首乐段的再现。喜儿坚决道:“好吧,我是鬼。我是屈死的鬼,我是冤死的鬼,我是不死的鬼!”

    这是歌剧后半场重量最重的唱腔,作曲家成功地交融了中外两种音乐元素,强化了戏剧抵触。咏叹调加宣叙调,秦腔散板加道情滚板,唱念间插,歌中加戏,戏中有歌,“柔可荡魂,烈足开胸”。整场歌剧的主题“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此刻此刻在唱腔中盎然托出。很多次演唱这段唱腔,让我了解,音乐的生命力绝非仅仅初听时的那样浅白,无尽的深度只待有心人不断开掘。

    捕捉年代感

    我屡次回想年轻时看的电影《白毛女》(1985年还没有DVD),再找来当年田华教师扮演的剧照,哪怕一点也不放过。对照曲谱,重复倾听郭兰英教师1980年代扮演《白毛女》剧时的录音。我多么巴望能亲眼见到敬慕已久的郭兰英教师,但她在“文革”中受虐待致使腰部重伤,其时旧伤发生,躺在医院,无法到排练现场,所以只能听郭教师的开盘带实况录音,从音乐中捕捉喜怒哀乐。对每首唱段,特别是要点唱段,精彩唱段,难度大的唱段,重复听,重复唱。如开场《北风吹》和《哭爹爹》,第三幕《刀杀我斧砍我》《逃跑》唱段,下半场《恨是高山仇是海》,十遍、三十遍、八十遍、一百遍,直听到磁带破损停止。

    听录音,模唱腔,接下来重新处理,融入自己的感觉,依据个人声响特色和专长再创造。《白毛女》在新我国树立之初就已众所周知,特别是以王昆、郭兰英等老一辈艺术家为代表的演唱和扮演早已家喻户晓,定型定式。如安在承继和发扬基础上进步与转型,这是其时摆在我面前的最大难题。唐代书法家李邕说:“似我者俗,学我者死。”韩愈说:“能自树立不沿袭”(《韩昌黎集·答刘正夫书》)。我要在传承经典的基础上,泰然自若地融进我在我国音乐学院学到的东西,力求出现一个独具年代风貌的喜儿。

    歌剧的中心是音乐,是托举喜儿、白毛女情面的魂灵,更是不同于其他艺术的底子。没有音乐的出现,歌剧的喜儿就不树立。所以,音乐是点铁成金的要害。我年富力强,气味充沛,音域广大,勤心实践。生在戏剧院团环境中,从小会唱戏,幼年的潜移默化成为刻画人物的天赐条件。数年专业院校的体系学习,为我添翼,为我鼓帆,更有初生牛犊不畏虎的一腔热心,所以在舞台上从没有畏葸不前。

    对人的榜首形象来自外形。一进排演场,我便穿上那套衣服,打着补丁的破棉布衣裤,一双旧黑布鞋,把头发梳成一根辫子。寒酸衣服加上这根长辫子能够使我马上找到感觉。白毛仙姑应该是个充溢野性、不畏野狼虎豹、不惧惊雷闪电、不怕狂风雨暴的人,与六合抵挡,练就了刚烈性情的人,不怕死、心中抱着为父报仇充溢期望的人。穿上白色服装,白色长发披到肩上,我就马上找到了这种感觉。在舞台上,必定要尊重服装、化装出现的造型,不能仅为自己美丽。

    外形是否美,取决于心里。没有对人物心里的揣摩和认同,穿什么服装都不会让观众承受。当我做到了这些,心里断定,我就是喜儿、喜儿就是我,我就是白毛女、白毛女就是我了。好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说,艺人的“榜首自我”被摆脱了,我就是人物。与人物融为一体,从里到外与扮演人物相共同,是我作为一个歌剧扮演者探究歌剧艺术境界的途径之一。

    通过他人的眼睛看自己

    排练进程中,在喜儿形象的初度出现上,总让我觉得不尽善尽美。在家中姊妹排行我是老迈,家中诸事由我做主,苦活累活都是我干,因而形成了刚烈的性情。刚刚进场的喜儿,却是一个心爱而不能展示刚烈表面的形象。我的性情天然披露出来,与喜儿应有的造型不相共同。关于这一点,搭档们给我指了出来。他们告诉我,人们喜爱的喜儿,是个心爱、单纯、软弱、质朴的姑娘,特别是在爹爹死去、要去黄家顶租时,无望无法,无援无助,不幸地望着大叔、大婶、大春哥……所以我要调整自己,尽快把自己变成一个我们认同的喜儿。

    “哭爹爹”也不能一向哭,不然会让观众感到喧嚷。哭声阵阵,不光不能感动听,还简单让人烦。看到爹爹躺在雪地上身体生硬,一个大箭步向前,跪在地上,平地风波般喊一声“爹”,用北方人特有的长腔去喊,腔中带悲、带苦、带惊、带怨……这一跪一喊,必定要让观众情不自禁地落泪。扮演拿捏好度很要害,既不能短缺,也不能过火。切忌艺人台上泪流满面,观众台下无动于衷。为什么?爱情不能自已,只剩下自己在感动自己,没能感动观众,白搭功夫。一个合格的扮演者,不光要长于把自己化为人物,还要长于树立人物与观众的联络。这样观众才干真受感动。就是一句话:“要让观众流泪而你不流泪”。若自己流泪观众不留泪,能是一个高素质的扮演者吗?

    白虎堂一场,喜儿被黄世仁凌辱后,唱段虽短,但内涵丰厚,若了解不透,一是心境平平,绝望得不到烘托;二是演过火,戏过火就不是喜儿。唱到“娘生我,爹养我,生我养我为什么?”悲愤伤痛,无法无助,羞耻交错,形体上一边对天说,一边因哀痛而跪瘫在地,双手握拳捶打自己的腿,再而伸双掌交流击地,表达遭受蹂躏的无辜少女的沉痛。这一动作是我想到电影《地道战》《苦菜花》中失掉亲人和儿女的女人们,坐地双掌拍地表达愤恨的姿态而得到的启示。

    榜首次排演,我过于着重此点,张嘴朝天,双眼紧锁,一向坚持这种状况。侧幕旁,扮演穆仁智的导演之一、老艺术家方元教师看在眼里。等台上下来,他告诉我:舞台上的女艺人要出现美感,不管快乐仍是哀痛,不要忘掉这是进步的艺术,不只仅是日子再现,不然就会跑偏,实在度减退。观众期望看到的是一个值得怜惜的喜儿,不是一个过火的怨妇……

    一句好心提示,如醍醐灌顶,金针度人,让我懂得了过为己甚的意义。我很感谢,也十分认同。舞台上的扮演家好像在日子中做人,要掌握分寸、恰如其分,过了就好像“水满则溢”。

    我开端揣摩,收敛表情,以唱腔感动听。有的动作要夸大,如跪地时要猛,这一跪要能让观众流出怜惜的泪水。但嘴不要夸大,眼睛里闪现悲愤无助的光。如此调整,让我与观众的间隔拉近了,美感增加了。我领会到,扮演者的投入不能过火,在充沛表达心里的一同,要让人感触艺术之美。当然,不温不火太中性,既要有才干将剧情面向高潮,又要尽量扮演适度不过火。

    我感谢老艺术家和同行及观众给我的直接的定见辅导。脱离他们,好像鱼儿脱离了水。“胜我者我师之,类我者我友之。”①一桩桩暗地往事,渗透着老一代艺术家薪传后人的温暖。

    饱满人物就是饱满我的艺术人生

    艺术理论,论说了人物心里与表情之间的联络。一位扮演者假如不能深入领会人物的心里世界,就不行能将人物应有的表情转化为自己的表情。“参考之资”关于拓深我的扮演空间起到了要害性效果,不只激活了考虑、取得开阔的艺术视域,并且也深化了我的艺术观。没有哲思的引领,就无法了解艺术语境中特定人物表情背面的见识。这些理论按部就班地指引我不断发现艺术家的任务。

    钱钟书谈到:“遥体情面,悬想事势,设身局中,悉心腔内,忖心度之,以揣以摩,庶几入情合理。盖与小说、院本之臆造人物、虚拟地步,不尽同而可相通。”②

    舞台上喜儿的生命,内涵于一个艺术原型的实在生命,也内涵于我一个扮演者的艺术任务,作为扮演者,她的生命与我的生命衔接起来,构成一段能够衔接、能够感知的统一体。一幕幕戏剧,一段段音乐,好像一个个接点,让我走近人物并把其栩栩如生地展示于舞台。“变死音为活曲,化歌者为文人”(李渔语),舞台上,喜儿的表情就是我的表情,白毛女的声响就是我的声响。换句话说,我的表情就是喜儿的表情,我的声响就是白毛女的声响。因而,忠诚再现表情,就是我的任务。

    1985年,通过近半个月排练、合乐、排演,总算在歌剧《白毛女》首演40周年之际,在北京天桥剧场扮演全剧(20世纪80年代的天桥剧场是北京最优异的剧场之一),后来又赴哈尔滨参与“哈尔滨之夏”音乐会扮演,在北方剧场一演就是十几场。在观众激烈要求下,常常还要加场。有时我下午演下半场,晚扮演整场。

    时任我国歌剧舞剧院院长、闻名剧作家、词作家乔羽先生曾对我说:“他人不信任你能挑起这个大梁,其时我就决定说,小彭必定行。现在你用实践证明了我的判别。我与原创贺敬之、陈紫等同志碰头,他们也共同以为,你是《白毛女》诞生以来最好的喜儿之一,能够称为第三代喜儿的代表。”

    我感恩我国歌剧舞剧院和老一辈艺术家让我与喜儿结缘,在我初出茅庐之际(1985年7月还不满23岁)就担任了这部前史经典剧作的主角,这是多么的机缘和走运!作为一名歌唱艺人,一辈子能有时机出演歌剧是一种美好,能出演一部经典歌剧更是一种侥幸,能出演一部经典歌剧中的主角更是幸中之幸!有哪个女艺人能回绝歌剧舞台上光彩夺意图喜儿人物?用我的声响刻画、我的身法扮演我敬爱的喜儿,真是可贵的享用。殊为不易的渠道,给了我领会歌剧艺术魅力的时机,也给了我总结我国歌剧扮演艺术理论的时机。很多场舞台的实践和领会,使我逐渐悟出许多道理,也懂得了掌握艺术形象有必要强化理论学习的重要性。“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简单却艰苦”(王安石《题张司业诗》)。

    2015年,《白毛女》迎来首演70周年的日子,年轻一代的艺人复排此剧。年轻人手拿IPAD翻看不同前史时期、不同艺术家扮演喜儿的视频,从不同视点罗致营养。这种办法是现代的、科技的、时髦的、快捷的,但我更期望他们从心里向经典问候。怀着对人物、对艺术、对长辈的敬畏,踏踏实实走进喜儿的心里,给观众出现一台在原有基础上既来源于日子又高于日子,与现代观众没有隔膜的精品。不让观众绝望,不让师长绝望,更不能让前史绝望。

    ①[清]李渔《闲情偶寄》,拜见我国戏剧研究院编《我国古典戏剧论著集成》(第七集),北京:我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9页。

    ②钱钟书《管锥编》,北京:日子·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166 页。

    附言:本文依据作者1985年《白毛女》排练笔记收拾,2015年头定稿,2016年、2017年再修正,宣布时有增删。

    彭丽媛 我国文联副主席,我国音乐学院博士生导师

    本文首发于《公民音乐》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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