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百川终到海，废物去又归

▲一位渔民坐在船上，静静注视着被废物掩盖的海滩。（杰斯·阿斯纳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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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南方周末记者刘佳

南方周末实习生韩钰泽

一只信天翁宝宝死了，因为吃下了塑料牙刷——鸟爸鸟妈飞翔上千公里觅来的“食物”。

这个镜头来自英国BBC纪录片《蓝色星球2》，距南极点1500千米的南乔治亚岛是企鹅和象海豹的繁殖地，也是信天翁宠爱的筑巢地。镜头中，英国南极考察队队员摊开一堆搜集的鸟类呕吐物，除了牙刷，还有保鲜袋、米饭包装袋……

相似的场景也呈现在美国摄影师Chris Jordan的镜头里，死去的信天翁倒在地上，胃里残存着瓶盖、打火机、玩具、气球……这幅相片被广泛引证并呈现在我国人的交际媒体上，从外卖餐盒到洗面奶里的塑料微珠，网红帖背面都指向了众矢之的——海洋塑料废物。

惊惧也随之而来：“塑料终究会吃回人的肚子吗？”

2018年4月19日，英国政府决议制止塑料吸管、棉签和饮料搅拌棒。其他国家包含我国也预备晋级“禁塑令”。

海纳百川，亦纳百污，塑料占到海洋废物的七成。我国发起了“洋废物”禁令，但流浪的海洋塑料并不受国界阻挠。微塑料的损害或许未如朋友圈撒播的那么严峻，许多不知道也依然待解。

▲孩子们在充溢塑料废物的海滩游玩。（杰斯·阿斯纳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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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棉签和吸管宣战

除了死去的信天翁，另一组图片也被广泛传达：科研人员花了将近十分钟，从一只太平洋丽龟的鼻孔中取出一根皱巴巴的塑料吸管，苦楚的海龟鲜血横流。

英国对塑料废物宣战正是从棉签、吸管等细长的塑料开端。2015年5月，民间安排Fidra安排发起了“棉签项目”，以推进政府出台约束塑料的法则，企业康玉喜 重庆月子中心寻求可代替产品。项目获得了英国海洋维护协会、苏格兰野生动物基金会等安排的支撑。

棉签项目高档项目经理Clare Cavers通知南方周末记者：“这些棉签从厕所中冲刷出来，因为很小又能漂浮，经过污水处理厂，终究抵达海洋。”之所以从棉签等下手，Clare Cavers说，政府发现这些小而遍及的个人用品更简单找到代替资料，能够发生显着的效果。

海洋保育协会曾估量，光是在英国，每年有85亿根一次性塑胶吸管被丢掉，每百米海滩均匀就有27个塑料棉签冲上岸，一次性塑料制品废物每年能够填满伦敦地标性修建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一千次。

联合国开发方案署项目官员刘怡对南方周末记者介绍，海洋废物中20%是渔业或许轮船走漏，80%则是来自陆地，来自陆地的海洋废物中又有60%到90%是塑料废物。

在海洋废物的阵营中，比棉签大的塑料袋、渔具等，会环绕住海洋生物。国际动物维护协会的数据显现，每年有超越十万头鲸、海豚、海豹和海龟堕入“鬼魂渔具”——被遗弃在海洋中的渔网、渔线等。

小的废物碎片等则简单被海洋生物吞食，有研讨称，可能是因为塑料碎片上吸附的海藻腐朽后，生成的二甲基硫醚气体闻起来像臭鸡蛋滋味——这也是鱼类和鸟类抱负食物发出的气味。

更小的则是粒径在5毫米以下的微塑料。室内试验研讨标明：微塑料颗粒能够被海洋生物摄食，对其形成物理损害，例如堵塞其摄食辅佐器官和消化道、发生伪饱腹感、耗费生物贮存能量等。此外，微塑料可能还会给海洋生物带来复合化学污染，例如塑猜中的有毒单体、从周围环境富集持久性有机污染物及重金属等。这些污染物如在生物体内富集，可能随食物链传递，进而可能对海洋生物形成有害影响。

在这场减塑战争中，“棉签项目”仅仅开端，英国终究方针是在2042年完全根绝“可防止的塑料废物”。2018年1月，欧盟宣告首个处理塑料废物的方案，方针是到2030年运用的一切塑料包装有必要能够收回运用。

在非洲的肯尼亚，自2017年起，出产、出售或运用塑料袋将面对1-4年的拘禁或最高400万肯先令的处分，约折合25万元人民币。

▲北京望京望和菜市场。（南方周末实习生罗逸爵/图） 

我国公布限塑令已有十年，发改委日前依据限塑令广泛征求意见。有专家泄漏，一份海洋污染防治举动方案正在拟定中，其首要内容之一就是“阻断陆源海洋废物的有力办法”。

未来这份举动方案将和其他限塑方针一起发挥效果，约束一次性塑料废物出产、鼓舞企业对塑料产品进行代替、施行出产职责延伸准则、推进废物分类等。此外约束塑料微珠的方针研讨也在进行中。

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这份举动方案的初稿现已完结，本来方案于2018年发布，不过国务院组成部分调整后，征求意见的主体发生变化，现在何时发布、内容有何调整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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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塑料的惊惧和不知道

在我国交际媒体中，广为撒播的除了“吃塑料死了的信天翁”，还有“含有微塑料的海盐、鱼类、贝类”等说法，但这些损害可能被夸张了。

全球的研讨学者现已在人类许多食物中发现微塑料。有研讨称，海洋生物贻贝中均匀每只含有1.8个，每公斤食盐中含有1-10个，矿泉水中每升14个，德国24种啤酒中剖析发现每升有2-79个塑料纤维、12-109个塑料碎片和2-66个塑料颗粒。也有研讨发现法国空气中每天每平方米沉降2-355个塑料纤维，均匀每立方米空气有0.9个塑料纤维。

不过，微塑料的影响依然要参阅剂量，同为微塑料，巨细也不尽相同。

▲马尼拉的居民经过一条充溢塑料废物的河流。（杰斯·阿斯纳尔/图）

微塑料包含初生和次生两种类型。初生塑料微粒来历于人工工业产品如牙膏、发胶、洁面乳和空气新鲜剂等，它们在污水处理过程中难以过滤而进入水体；次生塑料微粒则由大型的塑料废物经过物理、化学和微生物效果等碎片化和变小而成。

事实上，微塑料在日常日子的环境中也处处存在。华东师范大学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试验室教授、海洋塑料研讨中心主任李道季举例，“空气含有的衣物抖落的细纤维、塑料瓶装矿泉水中含有的塑料微粒都比海水中多得多，一瓶啤酒中乃至有上百个塑料微粒。而东海中一立方米的海水中含有几个乃至不到一个微塑料颗粒，食用一个贝类也有可能遇不到一个塑料微粒。”

李道季以为，现在，在野外环境中尚没有直接的依据标明微塑料对生态系统形成了影响；尽管室内试验标明微塑料能对生物发生多种毒理学效应，但室内研讨与实在环境相去甚远；许多研讨标明微塑料能够经过水产品等向人类食物链传达，但其健康危险还未见研讨证明。

国际上对海洋塑料问题重视最多的是欧美、日本、韩国、我国等国家，研讨依然处于初级阶段。国内专门研讨微塑料的团队首要来自华东师范大学河口海岸学国家重点试验室和海洋塑料研讨中心、国家海洋局海洋环境监测中心、中科院烟台海岸带研讨所等。

研讨团队百里挑一，即便是科学期刊也有可能传达不谨慎的信息，自媒体更会加重惊惧，这让国内研讨的学者感到忧虑。

当下，全球最先进的仪器能够观测到的微塑料最小直径还只限于10-20微米，观测手法还没到达发现纳米级塑料的水平，没有有任何科学依据标明对人体有害。一位国家海洋局专家介绍说。

不过，海洋中微塑料是不是到达了要整理的水平？“没有，也不行能。现在更多对微塑料影响的研讨，是为应对海洋塑料废物污染供给科学依据。”李道季以为。跟着研讨热度的进步，他估计，两到三年后就会有对海洋微塑料问题的科学评价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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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算的排海量

不仅仅微塑料的影响待解，它们的数量也有许多不知道乃至误解。同样在2015年，另一项研讨的数据在学界引发哗然。

美国佐治亚大学的Jenna R. Jambeck团队2015年在《科学》杂志上宣布论文，预算了全球192个国家和地区日子在间隔海岸线50公里内的人口所排放的塑料废物，前五大的排放国在亚洲，其间我国最多，2010年排入海洋的塑料废物排放量在132万吨到353万吨。

▲在一个充溢塑料废物的海滩上，一名孩子从停靠在岸上的船首后边探过头来。（视觉我国/图）

但李道季和国际上许多科学家以为这个数字并不精确，他的团队近期将发布最新研讨成果。依据他团队树立的模型核算成果，每年我国真实向海洋输入的塑料废物量在几十万吨，远低于Jambeck团队预算的水平。

数据悬殊的一个原因是，美国的研讨模型假设是依据固体抛弃物、人口和经济状况，经过研讨区域无管控塑料废物量，来估测直接排入海洋的量，其间运用了美国河流中微塑料与大块塑料废物的份额等等，但这些并不适用于我国。

我国的状况是，有价值的塑料制品没有机会流入梅特勒电子天平海洋，它们都被巨大的塑料收回军拾走了。

另一方面，相对发达国家来说，洗面奶等日化用品在我国农村地区、年长和男性人群中运用并不遍及，这直接降低了排入废水的塑料微珠数量。

“尽管现在看来，美国这份陈述的数据十分不精确，但引起了全球广泛重视。”李道季通知南方周末记者，在适当一段时间内，各国关于全球环境问题的研讨会集在气候变化、臭氧耗竭、海水缺氧等问题上。

其实人们对海洋中塑料废物的认识并不晚，1970年代，北太平洋和北大西洋中海洋废物带就被发现——渔网、轮胎等高浓度塑料夹杂着其他废物。关于微塑料，1972年，《科学》杂志就刊载了英国滨海海水中聚苯乙烯小球污染研讨，但尔后的研讨一向阻滞。

▲当地时间2017年8月，英国伦敦，一条长达10米的“鲸鱼”展出，这个雕塑完全由从海洋、海滩及收回站收回的抛弃塑料制造而成，用以引发环保认识。（视觉我国/图）

近几年来，触及微塑料污染的研讨数量呈逐年递加趋势，至今已有学术论文近400篇。我国的科学家们还在测验研讨海洋塑料废物的来历和去向，有点相似PM2.5的源解析。

“但源解析并不像PM2.5有特征性指示，能够追溯到燃煤或汽车尾气，海洋塑料的溯源杂乱得多，有可能在广州发生的塑料被卖到东北，变成了大连近岸的海洋废物。”李道季说，仅有能辨别的是固定源的河流输入，依据核算，河流占入海废物来历的份额最高。

至于去向，因为海洋中的洋流影响等要素，我国陆地入海的塑料废物首要在近岸，并不断随近海海流和黑潮漂向东北方向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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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滩净海举动

针对大块塑料废物，国内也有不少自发的净滩、净海举动。

林小慧是深圳大鹏潜爱的专职工作人员，有时也会担任整理海底废物，她对第一次深潜到近岸海底的场景浮光掠影：捡起环绕在海底的渔网，沙子扬起，瞬间就看不到半米开外的火伴了。

大鹏潜爱是一群潜水员组成的民间保育珊瑚安排，开端，他们在潜水时发现，海底的废物掩盖住珊瑚，与珊瑚共生的虫黄藻没办法光合效果，所以开端了捡废物举动。

2017年开端，深圳市大鹏新区向大鹏潜爱购买效劳，至今现已进行了8次大型海底清洁活动。

简直与此同时，上海的公益安排仁渡海洋发动了2542名志愿者到全国12个城市的海滩捡废物，在一年多时间里捡到了82552件废物，“塑料废物多的时分占到90%，少说也有70%。”理事长刘永龙观察到，全国十几个海滩，越往南方废物越多，尤其在深圳、厦门等滨海城市愈加显着。

▲2017年11月，仁渡海洋的志愿者在上海滨江森林公园外侧捡到的塑料瓶盖。一年多来，他们在12个城市的海滩捡到了8万多件废物，其间塑料废物最多。 （王盛利/图）

日化品中的塑料微珠被以为是微塑料的一个重要来历，它的呈现，首要是为了添加磨砂感，去角质磨皮。公益安排“宜居广州”担任人郑雪长时间研讨塑料微珠问题，她期望推进企业选用天然的果壳、核桃壳磨碎，或许盐、糖、硅石、碳酸钙等代替。

现在，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都对化妆品中微珠的运用施行了禁令。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印度等地已清晰出台制止方针。

企业也作出表态。强生、宝洁、联合利华等日化企业都表明在个人护理产品中逐渐筛选塑料微珠。

宜居广州在2016年、2017年分别对广州的60个着重“深层清洁”“去角质”的沐浴、洗面等产品进行剖析，2016年样品中含有塑料微珠的有41个，2017年则下降到8个。

除了在化妆品范畴约束微珠外，另一个倡议是运用可降解塑料，其他的行动现在好像还不多。

更有用的办法被以为是政府的源头管控。海洋问题无国界，“这是国际社会的一起职责。假如严格管理陆源废物，根绝塑料的过度包装，老百姓本质高不丢抛弃物，废物分类都处理了，陆源废物入海的途径就会被堵住。”李道季主张，这些要从儿童抓起，树立一套环境教育系统。

▲菲律宾，工人们正在打包“乐园村”的塑料瓶，预备运走。（杰斯·阿斯纳尔/图）

仁渡海洋用另一种方法倒逼企业履责。他们对海滩上的废物进行品牌辨认，发现能够辨认出的品牌共触及1203种，其间康师傅、农民山泉、娃哈哈、怡宝、可口可乐五个饮料品牌被辨认的废物最多。

不过，让刘永龙更忧虑的是，8万多件废物中仍有89%不行辨认品牌和制造商，“比方，你捡起的一只矿泉水瓶子，可能是‘康帅傅’。”

（南方周末实习生罗逸爵亦有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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